蛋糕难啃
近日,互联网家装平台优居客在总部门外贴出公告宣布破产,即日起解除与所有员工的劳动关系,公司现有地址自今日起正式关闭,自11月26日起进入解散清算程序。
3个月前,行业龙头土巴兔在港交所递交IPO招股书,显示其2015年至2017年,三年累计亏损24.21亿元;4个月前,三年“战略性亏损”16亿的齐家网降低发行价上市,上市四个月蒸发20亿市值。
在O2O蓬勃繁荣的前几年,携“互联网+家装”、家装O2O等概念的互联网家装行业兴起,在2015年形成爆发。但如今回头来看看,这个背负O2O接力棒期望的行业,前景似乎并不乐观。从互联网家装元年的2015年奋斗三年至今,互联网家装企业要在房地-产回冷的档口,悄然倒下?
一位长期接触房地-产建设及装修的业内人士龙飞告诉时间财经,“所谓的互联网装修公司,业务模式其实都是接到订单、转包给下游的包工头,加下来把利润直接抽走,然后就啥都不管了。”龙飞强调,这一模式行业内都知道,“金融、免费检测和VR看房都是噱头,其实就是个挣快钱的生意。”
挣快钱?
据上市公司齐屹科技(齐家网母公司)的公开材料介绍,公司的业务主要是通过网上平台将室内设计及建筑市场中的多个参与者连接,并使用先进技术将用户与满足其特定需求的服务供应商匹配。
前田(北京)经营咨询管理有限公司运营总监王雪峰告诉时间财经,现在互联网家装行业代表企业有新浪的抢工长、土巴兔、齐家网、万科和链接合作推出的万链,以及猪八戒民宿推出的猪八戒家装等。
除了万链组织工人对项目直接参与,类似于京东自营,其他的都可以理解为家庭装修行业的“淘宝平台”。不同于淘宝作为平台和京东自营各有生存之道,互联网家装似乎正在自绝于自营业务。
齐家网创始人邓华金曾公开表示业务转型,要减少自营业务。公开资料显示,齐屹科技自营业务营收从2017年半年度时的1.32亿下降到了1.15亿,而平台业务大幅上升。土巴兔的变化趋势同样如此,只是土巴兔的收缩程度更为剧烈,在此期间其自营业务直接从3.09亿下降到了0.56亿。
由万科和链家合作推出的万链原本备受瞩目,可三年前轰轰烈烈成立,如今却低调了不少, “捷报频传”的万链总裁郭翀也黯然离场。王雪峰直言,万链做得并不算好,家装本身个性化强,万链高价统一样式的商品要在市场铺开并不容易。
有观点认为,自营业务只是一种实验,为平台经营经验和推广拓展做垫脚石,当后者已经发展起来,再保留大规模自营业务便不划算了。邓华金也曾表示,亏损只是短期的“战略性亏损”, 家装行业不投20亿,做不出什么东西。
但是王雪峰并不这么认为,“是互联网公司对于家装下游企业根本没有管理的能力与管理条件,所以只能变成平台方。”
家装行业涉及水、木、电、泥、油漆多个工种,每个工种又对应大量上游材料,工人和上下游材料等不可控条件因素多,执行标准也非常多,建筑行业目前现有行业标准近2000多个。
更何况,家装单值高,频次低,还对应着从业人员素质低,流动性大的问题。互联网企业很难快速掌握行业标准,也很难对于装饰行业的本质形成清晰的了解,所以想赚除平台以外的钱很难。
齐家网就因此踩过雷。齐家网前身是建材团购,成立齐家网后本来是两条腿走路,而且自营是作为战略重点,除了自营项目的员工是平台员工的一倍,还真金白银布局了产业链。
2013年,齐家网收购东方家园;2014年,入股海鸥卫浴,2015年,齐家网收购了装饰公司博若森,专注于配合齐家网渗透二、三线城市的经营。几年布局下来,截至2017年底,齐家网累计亏损金额达到了16.28亿元。
在招股书中,齐家网承认巨大的亏损主要来自于近年来频繁收购组成的“自营”业务。但是面对一个比服装、出行、手机更艰难复杂的行业,如今齐家网也开始转型了。
转向做平台之后,这个生意就简单粗暴了。对于古老的家装行业而言,互联网最大的优势在于获客效率高、成本低,现有的互联网家装平台实现高效获客的基本手段是给出明确的低价,进行大量推广。
当然,有淘宝作为榜样,各大互联网家装平台也推出类似支付宝的第三方金融机构,以实现对工长或装修公司的控制。
业内人士龙飞透露,平台告诉消费者的是,平台不会把钱给装修队,直到干完你满意才给,或者按进度给,有一部分押金在平台,以实现对施工队伍的管控,“那只是对你说,实际就是平台直接抽走利润,剩下的给队伍,让队伍赶紧干完,然后去下一家。”
王雪峰也认为,“这种方式即便能实现资金安全,也并不能有效控制施工质量。”具体的装线、刷墙的工人大部分是没有合同的流动工,而且施工的程序安排复杂,隐蔽工程多。一件衣服寄到手,不合适就退了,但是装修没这么简单。
据中国质量万里行消费投诉平台显示,齐家网遭受消费投诉30多例,多为通过齐家网购买家居建材,选择装修服务等带来的售后问题。根据京东居家生活部公布的调查数据显示,有三成用户担心互联网装修合同暗藏陷阱,20%的用户担心装修公司偷工减料,16%的用户认为设计不合理,14%的用户认为价格有陷阱。
基于家装行业的境况而言,自营业务的背后是试图改造行业、提供更有保障服务的决心。当这条路被放弃的时候,互联网家装还有多少用武之地呢?
更何况,新的风险悄然逼近。
难啃的蛋糕?
互联网的优势——获客成本也在提升。
今日资本创始人徐新曾公开表示,新的APP获客成本在120至200块钱,以粉丝营销著称的小米公司获客成本都在100元以上。王雪峰对时间财经表示,业内经常探讨家装行业是互联网+ 还是 +互联网,毕竟“互联网获客成本居高不下,变成鸡肋。”
齐家网和土巴兔并不想认输,期望通过烧钱撑起规模。毕竟资本在互联网行业塑造的传奇并不少。淘宝做到日订单破千万用了8年,后来者在资本的加持下按下了快进键,滴滴日订单破千万仅用了4年,美团外卖3年,ofo和摩拜2年,拼多多1年。
彼时粮草也充足。2015年被称为“互联网家装元年”,这一年是大部分互联网家装品牌融资的黄金时期。前瞻产业研究院发布的数据显示,2015年互联网家装行业的融资次数从上一年的19笔蹿升至68笔,总额达54亿元,千万元级别的融资比例超过50%,头部企业更有亿元吸金能力,其中土巴兔完成C轮融资2亿美元,齐家网获得E轮1.6亿美元。
获得资金的土巴兔在58同城掌门人姚劲波建议下,随即开始了花重金猛砸广告,烧钱赚流量的路子。据土巴兔招股书显示,自2015年起,其每年的广告投入分别为8930万、5830万、4600万,2018年上半年的投入为1560万,总计烧了2亿元广告费,与2015年C轮融资的总额持平。后知后觉的齐家网也开始在抖音上投放大量广告。
遗憾的是,风未起。
资金紧张更不言而喻。齐家网、经营现金净流量已经连续三年为负,2015年至2017年,公司经营活动所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分别为-9560.2万元、-1.01亿元、-1.19亿元。此外,上述期间,齐家网公司的总负债分别为17.16亿元、20.74亿元和27.12亿元,资产负债率分别是117.81%、151.08%和222%。
对于互联网创业企业而言,上市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齐家网赶上了第一批香港同股不同权上市潮,和雷军同一天敲锣。但是上市4个月以来,齐家网公司一路下跌,截至11月30日收盘微涨0.67&,3.02元/股,股东权益为负5亿。
一位长期关注股市的二级投资者告诉时间财经,刚上市走成这样代表着市场的不认可,而且也没有成交量,是“仙股的趋势”。
随着公司上市将满6个月,基石投资者浙江美大、海智集团以及更早期的部分A、B轮投资者所持股份也将陆续解禁,届时公司股价或进一步承压。
雪上加霜的是,与家装行业息息相关的房地-产逐步降温,人工成本飙升。
装修生意和房地-产走势正相关。政府一再明确,房子是用来住,不是用来炒的,在限购和去杠杆的大潮下,中国房价迅猛上涨的势头明显被遏制住了。中原地-产首席分析师张大伟曾对时间财经表示,房地-产将继续降温。
近期富士康等劳动密集型企业大规模裁员又一次凸显中国用工成本上升,欧睿国际信息咨询公司(Euromonitor)的数据显示,中国工人的时薪自2005年到2016年增长了三倍。《中国职工状况研究报告(2017)》指出,城镇单位职工、私营企业职工和外出农民工这三大群体2015年年平均工资分别为62029元、41353元、40278元。
据《中国建材家居产业发展报告》显示,截止2014年年底,家装市场规模已超4万亿元。中国建筑装饰协会的数据显示,2016 年公装市场产值为 1.88 万亿,家装市场产值为 1.78 万亿,合计装修行业产值达到 3.66 万亿。虽然不同来源显示的数据有差异,但不可否认的是,家装行业是一个万亿规模的大市场。只是这个大蛋糕并不好啃。(时间财经 陈世爱)